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乌岚温西公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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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抹白色身影站在门口,那妇人看着观夜,开门的手忍不住颤抖,苍白的唇上下抖动,她试探的问,话里满是忐忑:

    “阿夜,是你吗?”

    常白听了下意识看着声源处的妇人,她个子比观夜矮一些,身材匀称,脸上因施了粉黛看起来十分端庄高贵,五官立体的不似中原人,柳眉斜平,狭长的眼廓似乎蕴着泪光,如此美丽的人脸上却暗淡无光,给人一种弱不禁风,饱经风霜的感觉…

    细心的他还发现了那名妇人的眼睛与观夜甚是相似,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…

    常白吸了一口冷气…这是什么情况…

    观夜缓缓走了过去,当女子看清他的脸后,激动的抱住了他,奇怪的是,观夜并没有推开,而是任由她抱着。

    他颔首下垂,看着妇人满目沧桑,低声道,听不出什么语气:

    “过的还好吧”

    女子强忍着泪,一个劲的点头,下一秒又起抬头将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观夜打量了好几遍,仿佛怎么也看不够,小手颤抖的举在半空想要摸他的脸,过了好一会,她都没有勇气去碰,心里又是一阵心疼懊悔:

    “…我还好…时隔一年,你是又长高了,只是这脸为何又瘦了…”

    观夜脸上难得露出笑容,玩笑道:

    “自小便不爱吃肉,脸自然是瘦了不少”

    妇人皱眉,拍掉他身上的雪,却抓着他的手始终不想松开:

    “一路奔波也有些劳累了吧,你们快些进来,我备好了菜,就盼着你来见我…”

    常白走了上前,虽好奇妇人是谁,但看他们的反应,心里也有些底了,他笑吟吟的向妇人行了个礼,道:

    “娘子还别说,这一路确实没吃什么油水,肚子都饿坏了…”

    乌岚看向常白,观夜在一旁介绍:

    “他叫常白,是我的朋友,性子耿直乐观,你不必见外”

    乌岚收敛神色微笑:“来者都是贵客,都进来吧,外面风大”

    别看门外一片萧瑟,房内可是暖色明亮,青丝纱帘被整洁的挽在两侧,烛火通明,装饰品多的数不清,随便一件都价值连城,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幽兰香味,给人一种富丽堂皇且又温馨的感觉。

    常白看的眼花缭乱,差点没跟上他们的脚步,绕过几条长长的回廊,他们来到了一处邻水阁楼,雪下得大,那如同喷泉的水池却冒着热气,将整个阁楼熏的暖和不少,桌上摆设了不少美味佳肴,似乎是刚出锅,还冒着热气,香气扑鼻,常白被熏得连咽了好几口口水,乌岚见状,温声到:

    “吃吧,不用客气”

    她每一句话带着真切的温柔,让常白原本对她的猜疑逐渐消散。

    “多谢娘子…”他客套了一句,便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。

    观夜也不打断他,只是从容喝起了一旁的茶,心想来时喝了不少酒,正好也能醒醒神,常白也不是没脑子的人,吃了没几下就饱了,拍着肚子对他们含蓄几句就出了阁楼,说是要去运动运动。

    乌岚温柔一笑:

    “你这位朋友倒挺通情达理的”

    观夜抿唇勾勒出一个弧度:

    “是呀,以前怎么没发现…”

    乌岚把目光转向他,看着他那双神似自己的双眼,十几年前的往事瞬时历历在目,她的目光暗淡了下来,如今眨眼过去这么多年,仿佛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就在昨天出生一般,她心里感慨万千,眼睛不由湿润了些。

    她的手在桌子下紧张的捏在一起,脸上略有些不自然,忽然见他始终没有动筷,乌岚心里一阵发慌,不安道:

    “你怎么不吃…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,我这就叫人去换”

    说着她就要起身去唤候在外面的丫鬟,动作略显偏激,观夜见了叫住她,相比乌岚,他表现的很淡定。

    “我不饿,来之前吃了些糕点”

    “那些哪能填肚子…我去取些水果来吧”

    “你坐下吧,已经一年不见,怎么还是这么害怕见到我”

    “抱歉…”

    乌岚看向不知何时有些伤神的观夜,最终还是坐了下来,只见她低着头,两行泪再也忍不住的从她美丽的脸上滑落,掉在手上乌岚才反应过来…连忙用手绢擦去,又过了好一会,她才开口,带着隐忍的哽咽:

    “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…也担心你会厌我…”

    “在这之前,每一年下雪我都又惊又喜,在这诺大的深宫里望眼欲穿的等待…这一天到来…可我更怕你会突然没来见我…”

    “你是担心我死在抚砚山吗?”他截断她的话,语气低沉,狠狠击中了她心里最柔软的部位…

    乌岚红着眼摇头:“不是的…不是这样的…”

    “难道不是你将我送去抚砚山的吗?”他话里的温度低了不少,一字一句都在抨击着乌岚脆弱的心灵,如果重来一次,她还会跪在那个大雨纷飞的夜里一天一夜,只求逍遥子能收下她的孩子吗…

    乌岚痛心疾首的看着他,心脏在此时隐隐作痛,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她涩声道,话里充满苦楚:

    “我知道…你始终怨我将你抛弃…”

    “但那时情况危急,将你送走是我当时最好的对策…”

    观夜修长的手指越攥的越紧,脸上流露出悲哀,他看着眼前贵为皇后的母亲,一向善于隐忍的他闭上了眼,心痛的嘲笑道:

    “是呀,我可是你和别人暗度陈仓苟且生下的孽子,你当然要将我这个隐患处理干净,才好让你坐稳这太平后位…”

    乌岚的泪止不住往下掉,喘一口气整个胸腔都是痛的,她捶着胸口,颤抖道道:

    “我乌岚温西要的从来不是这莫须有的后位,你可知将你送上山后我日夜都在煎熬和懊悔…当我得知你在抚砚山的种种,我的心如刀绞,只恨不能代替你去受这些磨难…”

    说着,她眼里最后一点星光泯灭,望着外面的纷飞大雪,她心头也寒的跟这皑皑白雪一般,那段回忆也紧接着回荡在她脑海里。

    “阿墩为了惩罚我犯下的错,在生下你的时候将你从我身边夺走,当时为了安胎,我冒着被他怀疑的风险,隐忍净月潭一年…只为生下你…,如今我不求你能原谅我…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来见我…我就已经没有什么念想了…”

    观夜眸底倒映她的丧容,心里亦是一阵揪疼,足过了好一会,他轻松笑了一声,无奈道:

    “这些事过去就算了,你还是注意好自己的身体,往后的几年,我希望你的精神能不像现在这般颓废…”

    “一个灵魂已经死去的人,它的身体还能撑多久,不过是腐朽的比死人慢些罢了”

    一阵冷风刮进阁楼,拂动她肩上披着的金丝绒卦,乌岚又从怀里掏一只精致的翠绿色怀玉,上面通体暗金色的纹路依稀刻着温西乌岚月这五个楷字,经过多年的抚摸,怀玉整体变得十分润滑,被一条黑绳子系着。

    乌岚略带皱纹的手抚摸着上面的字体,出神道:

    “这是把你送上山那夜…自己连夜雕刻好的平安玉…这个月…在我们那代表的是最重要的人…我的…”最后两个字,她犹豫了很久,始终没有说出口…

    观夜看着她手中的怀玉,脑子有些空白,听着她一番哭诉,他却在心里自嘲了起来…

    自懂事起,他便自认自己无父无母,唯一陪着他长大的,也还是那冷冷抚砚山上不近人情的逍遥子…

    如今她这段肝肠寸断的哭诉,在他心里…着实掀不起一丝风浪。

    “过了就是过了,何必在执着呢,一块破玉,能有什么念想”他倒了一杯酒,昂首一口饮下,当酒入胃,只有无穷的辛辣前劲,他眉头微皱,心想心情不好的时候,连好酒都是涩的。

    心头一阵郁闷,便不想再谈下去,他终止了话题,在寒嘘也只是废话。

    如往年,待了一日便离开。

    临走前,他交与她一些世间少且名贵的药材,用于辅疗她的身体,只希望下一年,她能容光焕发些。

    观夜上了回府的马车…透过车窗,乌岚萧条的站在纷飞的大雪中,身影单薄,透着萧瑟之感,她发间渐渐落满白雪,观夜的眼恍惚一瞬,仿佛在那站着的只是一个盼儿归的普通母亲,同时,也似乎看到了她的未来…

    一个朱颜鹤发,在这深宫中腐朽盼望的未来。

    此时他叹了一声,不觉她身后有多少随从,观夜眼里只容得她的影子,下一次见面,又会是这样的场景,反反复复…终而复始

    只因他们那年答应了那逍遥子一年一面的要求…

    多么的荒唐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