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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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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以初,这位乔蕊小姐是我的朋友,影视圈未来的小花旦,认识一下?”吴菲菲将人带到梁以初面前,慷慨地捧赞了两句。

    乔蕊刚从吴菲菲那里得知梁以初的真实身份,激动得心脏都快要迸裂了,条件反射调动起全身雌性激素,摇曳成一枝活色生香的红杏。

    “梁先生你好,我是乔蕊,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,不想今日有缘一见。”

    以乔蕊的身份和经历,各种商业大佬富家公子也没少见,对她大抵不过是两种态度,一种是色迷心窍的客套亲近,这种人有利可图,乔蕊自然要打蛇随棍上。另一种干脆是轻视不屑,出于各种原因不想招惹桃花,乔蕊也不是那么不识趣,几次勾搭不成,自然敬而远之。

    可是眼前这个叫梁以初的男人,竟给出完全超出预料的反应。或者更确切的说,他对乔蕊压根就没有反应,就像什么都没听到,连个疏离的眼神都没丢给她,害得她空有一身本领无处施展。

    乔蕊伸出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,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,简直把旁边的吴菲菲爽翻。

    好在乔蕊运气还算不错,服务生很快叫到了她和金娇的号码,乔蕊讪讪地笑,想要把她的号码让给吴菲菲和梁以初。一直站在旁边不敢插话的金娇总算有了表现机会,忙附和:“是啊,你们两位先进去,我们不急的。”

    吴菲菲试探地向梁以初那边看了一眼,见他没有要动的意思,只好婉拒:“不必了,多谢两位好意。”

    乔蕊在梁以初那里闹了个没趣,不敢当面发作,一转身就和自己老妈发脾气,金娇自然是和女儿同仇敌忾:“有钱人就没几个好东西!牛气什么呀?等我女儿出了名,看都不要看她们一眼。”

    “妈你不懂不要乱说,知道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么?”

    “谁啊?”

    “香港财阀家的大公子。梁氏听说过吗?”

    金娇眼睛一下瞪大,“骗人的吧,那种身份的公子哥能来这里吃饭?”

    “谁知道呢?”乔蕊耸耸肩,叫侍应生过来准备点餐,目光一瞥间竟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,她先是盯住其中的男人看了一会儿,又转而看向对面的女人,霍地站起来,眼睛里喷出妒火。

    “蕊蕊怎么了?”金娇不明所以,随之顺着乔蕊的目光看过去,发现了不远处正在用餐的乔楚和陈斯年。

    “斯年哥?”

    陈斯年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,眉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,倒是不失风度地站起来。

    “果然是斯年哥!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,你什么时候回国了?”乔蕊就像个清纯不知世事的小女孩,雀跃着抱住陈斯年的手臂,然后才“后知后觉”地看到乔楚,“嗯?堂姐也在啊?”

    乔蕊为了上学方便,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借住在乔楚家的别墅,也算是和陈斯年一起长大的,只是不同于乔楚,陈斯年对乔家的这个女孩一直态度淡淡,从不亲近,回国后这还是第一次见面。

    陈斯年不动声色地将胳膊挣脱出来,只是对乔蕊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,问乔楚:“吃完了么?”

    乔蕊笑容微滞,不过很快又笑靥如花地问:“堂姐,小岛怎么样了?我听说她生病了,现在好点了吗?”

    小岛生病的事本来就是陈斯年心里的一个结,此时乔蕊哪壶不开提哪壶,他面色微沉。

    乔蕊偷偷觑着陈斯年脸色,却会错了意,以为他果然对那个小拖油瓶耿耿于怀,心里特别解恨。她知道陈斯年从小就喜欢乔楚,可是再喜欢又能如何?以陈斯年的骄傲,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给个来路不明的小野种当便宜爹?再说现在的乔楚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了,她没钱没学历没工作,怎么配得上陈斯年?就凭年少无知时的那点情分,这份爱恋又能持续多久?

    乔楚全程都没看乔蕊,就好像她是空气。

    乔蕊今天二度被人当空气,第一个她不敢惹,这第二个自然要发作,于是正要开口再刺乔楚两句,却见乔楚忽然看向餐厅门口,脸色一下变得惨白。

    真是奇怪,她这堂姐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星半点表情,这是怎么了,居然跟见了鬼似的。乔蕊转头,刚好看见吴菲菲和梁以初走进来。

    照理说在如此人满为患的餐厅里,想要发现一个人并不容易。可是当梁以初走进大厅,突然有所感应般停下脚步。

    他侧过头,目光在人群中搜寻,轻易锁定在某个人身上。

    乔楚想跑,却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牢牢钉在了原地,眼神慌乱,目光像是忽然失去了落脚点,最后被什么东西一步步牵引着,落进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里。

    四目对视的瞬间,脑子里一片空白,周遭一切事物都消失不见了。

    “以初?”吴菲菲跟在梁以初身边,她的声音将乔楚惊醒,也同时将乔楚的注意力吸引到她身上。

    乔楚见吴菲菲与她旁边的男人态度亲昵,两人俊男靓女,出双入对,脸色比刚才更难看几分。

    而与此同时,梁以初也将目光从乔楚身上移开,落在陈斯年身上,最后瞥到餐桌上显眼的玫瑰花篮,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。

    乔楚抓起手提包想往外跑,胳膊却被梁以初一把抓住。

    乔蕊吃惊。

    陈斯年下意识上前。

    吴菲菲的笑容凝固。

    梁以初垂下眼,长长的眼睫遮住眸中锋芒,忽然没有预兆地开口。

    “星期五,你知道什么是七夕节吗?传说天上的织女与凡间的放牛郎相爱,却被王母分开,两人一个天上,一个地上,只有每年七夕这天才会让喜鹊搭桥让他们相会。”

    乔楚拼命想要挣开对方的手。

    “天阶夜色凉如水,卧看牵牛织女星,星期五,你猜猜这漫天的星星,哪一颗是牵牛星,哪一颗是织女星?”

    乔楚急了,更加用力想要挣脱,然而手腕被攥得太紧。

    “星期五,以后我们每一年的七夕节都会在一起,就在这个小岛上。一年又一年,直到头发变白……”

    “放手!这位先生,我根本不认识你!”乔楚终于爆发了,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这句话。

    整个餐厅为之一静。

    梁以初倏然抬眼,不敢置信看着乔楚。

    乔楚不敢看梁以初那错愕又不解的眼神,狠狠甩开他跑出餐厅。

    陈斯年若有所思地看了梁以初一眼,追了出去。

    梁以初僵硬地立在原地,似乎依然不敢相信刚才乔楚对他说了什么。

    吴菲菲神情古怪,“以初,你刚才怎么背起小说里的台词了?你也看过那本《荒岛之恋》?”

    乔蕊看向陈斯年消失在餐厅门口的身影,再看了看面前的梁以初,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,对乔楚的厌恶在这一刻上升至生平最高点,甚至迁怒于自己的老妈。

    真该死,今天明明是七夕节,为什么偏偏要在这天和她出来吃饭?为什么偏偏要来这里吃饭?!

    夜晚的长街极美,安安静静被封印在车窗后,好像一张流光溢彩的明信片。

    陈斯年沉默地开着车,时不时看一眼坐在副驾驶的乔楚,看她情绪不像刚刚那样激动了,这才试着开口:“小楚,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?那个人……你认识?”

    乔楚什么也不说,只是看着窗外。

    陈斯年心中满是疑团,刚刚那个男人他认识,正是梁氏财团的大少爷梁以初。

    因为想要与梁氏合作,陈斯年几乎将梁以初的资料掌握得如数家珍。他自幼便被祖父送到美国学习,期间往返于香港,却从未踏足大陆,直到一年前,梁氏要在大陆设立投资项目,他才来到沪市。可以说乔楚与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,根本八竿子打不着,但从刚才餐厅里的一幕来看,他们分明是认识的。

    可是乔楚怎么可能和梁以初有交集?

    陈斯年见乔楚不愿解释,便不再追问。他平时很少听音乐,车里并没有准备cd,只好将收音机打开,找了个播放歌曲的频道。

    舒缓的音乐很快溢满车厢,收音机里放的是一首老歌,男声版的《至少还有你》,倒也没什么稀奇。然而,就在歌曲前奏响起的那一刻,原本看着车窗外发呆的乔楚,神色微动,空洞失焦的眼睛好像忽然有了光亮。

    “……我一直想教星期五唱首歌,于是我将他拖到海滩上。

    我说:星期五,我来教你唱歌呀?我唱一句你跟着唱一句。

    星期五说:好。

    我说:嗯,那你跟我唱……我怕来不及。

    星期五:我怕来不及。

    我:我要抱着你……喂!你的手放在哪里!

    星期五:我要抱着你。

    我:……

    为什么要教星期五学这首歌呢?其实这并不是我最喜欢的。但不知为何,当我想唱歌时,脑子里最先想到的就是这首歌。

    大概,正如歌名所说的吧,至少还有你。流落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,我们都至少还有彼此。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,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。而你在这里,就是生命的奇迹。

    这个词说得难道不就是我们吗?至少还有你,就算一无所有,就算被世界放逐,也至少还有你,有你,有你的陪伴,一切就充满了希望。

    星期五很聪明,几乎有过目不忘的本领,真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到底是干什么的,怎么会遗传给他这么让人嫉妒的头脑。

    可是有时候,他似乎又很笨,总是问些简单到让人怀疑他智商的问题,学一首歌都能让人抓狂。

    比如我要他唱:动也不能动也要看着你,直到感觉你的发线有了白雪的痕迹。

    他会问我:为什么你的发线有了白雪的痕迹?

    我说:因为变老了啊。

    星期五问:我们也会变老吗?

    我说:当然了。

    然后星期五又问:那我们会一起变老吗?

    我顿了顿,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,直到发现星期五很认真地看着我,才对他做了个鬼脸:当然啦!”